吕元礼 陈飞帆 张彭强：新加坡国会议事大厅的制度安排

新加坡国会是新加坡立法机构。国会大厦中的议事大厅是国会议员开会发言、进行辩论、举手表决或投票通过法案的场所。不同于中国台湾立法会上时常发生的多党成员之间抓头发、扔鞋子的打斗场面，新加坡国会制度大体效法英国威斯敏斯特式（Westminster）议会民主制度，议事时特别崇尚绅士风度，讲究程序规范。了解新加坡国会议事大厅的制度安排，对于健全、完善我国的人民代表大会制度具有积极意义。

议员的座位安排

按照英国威斯敏斯特式议会民主制度，议事大厅两边各有数排座椅，被放置议事桌的长方形空地隔开，呈现出后排逐级升高的态势。议长坐席右方的座椅是执政党议员的座位，第一排坐的就是首相和他的内阁成员，后面几排坐的是其他执政党议员。议长坐席左方的座椅是反对党议员的座位，第一排坐的是影子首相和影子内阁，后面几排坐的是其他反对党议员。朝野两党议员的座位安排，形成了两军对垒的阵势。新加坡国会议员的座位安排大体沿袭了英国的制度，议员论资排辈，在议事厅里都有固定席位。但是，由于长期以来新加坡国会都是一党独大，绝大多数议席都被执政的人民行动党囊括，所以，人民行动党议员也会安排到议事厅里反对党那边的座位上。这样，部长和执政党部分议员坐在议长席右侧，反对党议员和执政党其他议员则坐在左侧。坐在议长席左侧第一排者包括副议长、各个政府国会委员会主席以及卸下内阁职务的前部长等。

2011 年10 月10 日，新加坡第12 届国会召开首次会议。国会首次会议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投票决定由谁担任国会议长。由于执政并占多数议席的人民行动党已提名榜鹅东区议员柏默，所以，柏默毫无意外地顺利当选议长。同日，议员宣誓就职。新一届国会对国会座位进行了新的安排。按照这一新的座位安排，所有15 名部长坐在议事厅里政府这边的最前排。两位副总理尚达曼和张志贤分别坐在李显龙总理的左右边。包括荣誉国务资政吴作栋、前内阁资政李光耀、前副总理兼国家安全统筹部长黄根成、前国家发展部长马宝山和前交通部长林双吉在内的五位退出内阁的前部长，也按惯例迁移到政治职务担任者坐位的对面，与执政党和反对党议员一起坐。

坐在李显龙正对面的是工人党秘书长刘程强。新加坡的宪法虽然没有按英国威斯敏斯特式议会民主制度的一贯做法，把最大反对党的领袖称为国会里的“反对党领袖”，但是，将刘程强安排在李显龙总理席位的正对面，等于对这位最大反对党的领袖给予了国会里的“反对党领袖”的“非正式认可”。 刘程强以外的其他反对党当选议员和非选区议员，分三组坐在反对党那边的第二排和第三排。

非选区议员是指在国会选举中落选后，因得票率比其他落选者高而获委为议员的候选人。其目的是保证国会里至少有一定人数的反对党议员。按照新的法案规定，如果国会里当选的反对党议员不足9 名，就可以通过增加非选区议员，让反对党议员增加到9 名。非选区议员在国会中可以自由发言，但不能对宪法修正案、拨款法案或补充拨款法案、关系到政府的财政法案以及对政府提出不信任等的动议和投票作出表决。

除当选议员、非选区议员外，新加坡国会还有官委议员。官委议员由国会的一个特别遴选委员会推荐，由总统委任，每任两年半，其目的是要使国会里有更广泛的非党派意见和言论。2014 年9 月8 日，新加坡国会复会。九名官委议员在国会秘书长的带领下，围着议事厅中央的长形桌子宣誓就职。五分钟的仪式结束后，多数官委议员走上梯级，到议事厅右侧最后两排的席位坐下――那是一贯安排给官委议员坐的位置。

发言的称谓规范

效仿英国威斯敏斯特式议会民主制度，新加坡国会议员在发言前，必先称呼主持会议者之称谓，如“议长先生”“议长女士”或“副议长先生”“副议长女士”，只有主持会议者才有权直接发言。辩论时的问和答都是对着议长说话，而不是问答者之间的对话，直接你来我往的对话为规则所禁止。这样，议员发言中的第二人称就只能是议长，提到对手，则只能使用第三人称，更不许直呼其名，而必须称之为“某某选区的议员”。其所以这样规定，是要避免面对面的争论。面对议长说话，发言者就会注重于意见的清楚表达，听者也能集中精力理解对方的本意，辩论因而变得温和并对事不对人。

国会辩论可以很精彩刺激，但不可以带有人身攻击的意味。曾担任第12 届国会议长的柏默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议长的责任是确保议员发言时，能在热情和客观之间取得平衡。例如，国会针对部长薪金辩论时，非选区议员严燕松结束演讲后，本业是律师的维凯继而提出澄清。两人一来一往至少六次，越辩越激烈，到了最后还开始以“你”直呼对方。国会隔天复会时，柏默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提醒议员应遵守国会议事常规，发言时应以议长为对象，称呼其他议员时应连名带姓，或把对方称为某选区的议员。其所以如此，是为了确保国会辩论不会变得针对个人。

柏默指出，国会辩论“一旦变得激动并进入律师盘问的状态，就会变得不客观。你会开始攻击对方”。“每一名议员之所以进入国会，是因为想为新加坡做点事。议员在宣誓时，说要竭尽全力为国家贡献。所以我们不能允许议员毫无控制地互相攻击。我若不阻止他们这么做，所有人就会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大家就会吵起架来。”

议长的权力行使

柏默虽然是人民行动党议员，但是，作为议长，他在履行自己职责时，必须对朝野政党一视同仁，即使面对总理，也应面不改色，照管不误。李显龙曾在国会回答议员的口头询问时，两次在还没轮到他回答询问时就起身准备讲话，柏默便两次请他回到座位。柏默说：“我谨记于心，反对党议员的人数仍比执政党少很多，所以我尽量让他们有发言的机会。”有时实在无法让每一名反对党议员都如愿发言，原因是没时间了。“如果允许所有想发言的议员发言，那么就会没完没了，国会不知几点才能结束。”

当许多议员都举手示意要发问，议长会让先举手者先发问，也会先选还没机会发问的议员，尽量让所有人都有机会发问。曾担任议长的柏默告诉记者，有些人偏偏不爱举手，只是把头别过去看着他，以为他有心灵感应，能知道他们这是在示意要发言。柏默说：“好难啊，我从上面往下，看到的不只是一张面孔，而是一排的面孔。”由于作为议长的柏默也是榜鹅东区议员，而议长又不能像其他议员那样在国会提问，那么，他要如何反映榜鹅东区选民的心声呢？柏默解释说，他和其他议员一样关心全国大事。例如，当他希望能为家庭主妇争取更多法律援助时，他会通过电邮把意见传达给部长，并把自己提出的课题刊在每季度发给选民的刊物里。

议长以外的其他议员也许难免在开会时偶尔打打瞌睡。但是，议长在国会中担任的职责却不容许他有半点走神。据说，那张刻有新加坡国徽的议长椅子，就安排了一个传声装置，以便让议长更清楚地听到每个议员的发言。这一传声装置也成为了一个驱走瞌睡的秘密武器。但是，柏默在透露自己为什么在国会里不打盹儿的秘密时，却没有提及这一秘密武器。他也否定国会领袖黄永宏假设的能量饮料。他告诉记者：“一想到万一有人提出一个无厘头的问题，我就很精神，因为我得判断是否让他问下去。”

不过，议长的职责要求不光是要让自己不打盹儿，还要让大家不走神儿。于是，在严肃的国会中穿插几句幽默的话语，已成了柏默的议长风格。柏默解释说：“我不是要把国会变成喜剧，只是想注入一个轻松的小片段，帮大家提神。”他举例说，国会针对预算案展开了九天的辩论。前面几天，议员都还龙马精神，但进入第二个星期，尤其是在下午两三点的时候，议员的精神开始透支。于是，柏默决定穿插一些诙谐的话语。当时，外交部兼社会发展、青年及体育部高级政务次长陈振泉说：“抱歉，我的嗓子沙哑，像洛史都华（英国老牌歌手）。”柏默立刻答话说：“没关系，听了很舒服。”

侍卫长与权杖的秘密

新加坡国会一般在下午1 时30 分开会。当铃声在开会三分钟前响起，侍卫长便准时肩撑着权杖，引领议长走入议事厅。议长在侍卫长的带领、国会秘书长和副秘书长的陪同下，走入议事大厅。当议长步入议事厅时，在场的全体议员会起立鼓掌欢迎。议长的权力至高无上，任何人走入议事厅，都得向他（或她）鞠躬。议长在会议开始前和结束后，也都会向众人鞠躬。

侍卫长肩撑的权杖于1958 年9 月10 日在当时被称为立法议院的国会首次使用。权杖长114 公分、重6.8 公斤，其头部的设计是长了双翼的狮子。开会前，侍卫长会把权杖放在议会桌上，狮头指向执政的一方，也即议长的右侧。国会进行辩论时，侍卫长必须聚精会神，听从国会议长的指示。权杖代表国会和议长的权威，必须随着议长是否坐在议长席上而转移位置。例如，在法案进行二读、国会转入委员会审查法案阶段时，议长会坐到议长席前面、国会秘书桌最右方的座位，并以委员会主席的身份主持会议。这时候，侍卫长必须把权杖移到议会桌下方的托架。待法案审查程序结束，主席恢复议长职务并回到议长席时，权杖又要放回原位，国会随即复会。整个过程不容出错。除了20分钟的休息时间外，国会开会时，侍卫长都必须保持高度戒备状态。如果出现记名投票的情况，侍卫长就得听从议长的指示，锁上议事厅大门，并在投完票后再开门。

   本文参考以下文章：

   游润恬：《新国会新座位新安排》，2011年10月1日《联合早报》。

   游润恬：《国会全力支持第一位残障议员》，2014年9月9日《联合早报》。

   游润恬：《柏默：不在国会打盹的秘密》，2012年3月15日《联合早报》。

   何惜薇：《步入庄严的国会殿堂》，2015年3月1日《联合早报》。

   何惜薇：《特殊职业――国会侍卫长》，2015年2月23日《联合早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