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淡宁:电视政治:中国的春节晚会」正文
贝淡宁 (Daniel A. Bell) 著 吴万伟 译
我参加过中国大陆英语电视节目的录制,这次是第二次节目录制完了却根本没有播出。电视台邀请两个客人(研究比较文学的中国教授和我自己)来讨论中国收视率最高的电视节目“春节联欢晚会”。或许我说了些过分敏感的“政治”内容,或者是另一嘉宾的问题。不管怎么说,请让我把一些想法写出来与读者分享。
春天的节日,“春节”被错误地翻译成英文“中国新年”(Chinese New Year,实际上韩国和越南也都过春节)是中国所有节日之母。它结合了圣诞节风格的全家团聚及互赠礼物、新年前夜的倒记时、鞭炮焰火以及可以追溯到几百年前的“迷信”如用来讨个好兆头和赶跑煞神的红色春联。中小学校放假一个月,交通车辆稀少(当然,北京要除了全国各地的官员到这里为上司进贡“礼物”的日子外),大部分饭店和商店都要歇业几天。
节日的高潮是农历第一个月的第一天前的那个晚上---“新年除夕”,全家人(包括上年纪的祖父母)一起吃丰盛的年饭。自从1984年,这个夜晚因为国家电视台四个小时大型文艺演出节目搞得红红火火。春晚的观众在中国大陆有大约五亿人(比美国最受欢迎的电视节目“超级碗”(the Superbowl)的观众还多三倍)。面对日益激烈的竞争,该节目的收视率似乎在下降(北京地方报纸进行的调查显示二十岁到三十五岁的年轻人中69%的人不看春晚),但它仍然是一年中影响最大的电视节目(对于中央电视台来说,它也是巨大的商机,每年有六千两百万美元的广告收入),那些因为参加晚会成名的娱乐明星年复一年地出现在这个舞台上,它也成为新来者成名的门票。喜剧明星,“土老冒儿”赵本山甚至能影响人们的说话习惯,成为一年中人们开玩笑时津津乐道的话题。春晚既有阳春白雪的节目(古典钢琴家朗朗去年上了春晚)又有媚俗的下里巴人节目(穿着裸露民族服装的少数民族演唱“传统”歌曲)。对于那些试图了解当代中国社会的人来说,这可能是最好不过的起点了。
不出所料,春晚也有政治目的。它旨在团结全世界的说中文的人,包括海外华人。过去几年都有香港和台湾的明星加盟,而且在世界其他地方也有春晚的分会场。它也旨在巩固人们对于中共的支持。在去年晚会快结束的时候,在新年钟声的倒记时开始前,电视屏幕上显示了从毛泽东到胡锦涛的历代领袖形象。这或许要显示在节日期间人们对于家人的爱也应该延伸到党的“家长式人物”身上。在电视采访中,我说这可能让人误会,认为中国是在一九四九年共产党夺得江山时才成立的。为什么不再往前追溯一点呢?在倒记时的时候包括从前的文化名人形象呢?孔子本人就喜欢唱歌,“子与人歌而善,必使反之,而后和之。”(7.32)难道他的形象不可以上春晚吗?
但我不并是说在这样的节目中根本就不应该涉及政治。春节晚会通过让人们认识到社会问题,在实际上发挥了重要的政治作用。去年春晚的一个小品,讲的是一未经认可的民工子弟小学的即将被僵硬执法的官员关闭,孩子们非常可爱,最后官员改变了注意,允许学校继续存在。在前年的晚会上,一小品描述了拿不到工钱的民工,观众们为他欢呼。这样的小品帮助产生对于弱势群体的同情,也能显示解决问题的一些办法。
观众只是想在晚上开心娱乐一下,政治化的春晚只能让观众越来越远离它。面对这样的批评,春晚应该怎么办呢?其实,这样的小品可以用幽默的方式表现出来。辛辣的讽刺尤其能让人发笑,又寓教于乐。二十世纪初中国最著名的作家鲁迅是绝妙讽刺的大师。在共产党的中国,戏剧和舞台上有着无情挖苦讽刺贪婪的资本家和地主老财的丰富传统。这样的传统或许可以把腐败的官员也包括进去。当然,存在一些限制,我怀疑在当今中国政治环境下国家领导人被讽刺的可能性。不过,讽刺不应该太刻薄或者包含暴力倾向(这里我完全赞同政府强调用和平手段处理社会问题的做法。)不管怎么说,更多政治性的讽刺作品才是解决春晚重新焕发生机的真正办法。
译自:“The Politics of TV: The Spring Festival Gala in China”by Daniel A. Be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