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德成：土耳其的多党制半总统制政体」正文
内容提要：土耳其目前实行的多党制半总统制政体的形成大致经历了三个阶段：初建时期、曲折发展时期和巩固时期。土耳其现行政体的主要特征是：混合色彩浓厚，世俗化比较彻底，军队地位高、作用大以及极度的复杂性等。
关 键 词：土耳其 政治体制 多党制 半总统制
与许多发展中国家不同的是，土耳其目前实行多党制半总统制政体，这种政体是由凯末尔奉行的一党制总统制政体发展起来的。其形成费时近30年，后来又有近20年的发展，并形成了自己的一些特征。
一、多党制半总统制的形成
从1945年8月起，土耳其发生了向多党制政体的演变， 因为当时伊诺努政府批准伊斯坦布尔大资本家努里•德米拉组建“民族复兴党”，敲响了一党制的丧钟。土耳其多党制半总统制形成大致经历三个阶段：
1.初建时期（1945年8月～1950年5月）
1945年8月，除执政的共和人民党外， 出现了一个新政党“民族复兴党”。1946年1月7日，又有一个新政党“民主党”问世。1946年7月，大国民议会提前举行4年一次的选举。选举结果，共和人民党获得391席，民主党获得65席，无党派人士赢得5席。这次大选， 是土耳其第一次有反对党参加的竞选，因此，对土耳其政体的演变，发生了重大影响。首先，议会中从此有了一个真正由选举而获得议席的反对党；其次，由于两党激烈竞选，激起民众对政治的兴趣和关心，大众参政程度空前提高。
1946年7月民主党进入议会后， 同执政的共和人民党的角逐随之开始。由共和人民党控制的政府指责民主党从事煽动性活动，民主党也指责政府对其实行镇压。1947年7月12日， 伊诺努总统发表对这一问题的看法，指出政府的指责缺乏根据，民主党的抨击言过其实，并认为，在一个多党制的国家里，总统应该是一个无党派的国家元首，并且对于双方政党都负有同样的义务。总统的这一立场有助于多党制在土耳其顺利实行。此后，共和人民党控制的政府的强硬立场逐渐改变，对各项政治活动的限制普遍放松。特别在谢姆塞丁•京纳尔塔伊任内阁总理时，完全支持多党制民主化进程。1949年1月23日， 在他发表的政策声明中宣布：“我们将以西方民主的法则，作为我们的典范。”（注：伯纳德•刘易斯：《现代土耳其的兴起》，商务印书馆1982年版，第324页。 ）翌日，他又向议会宣称：“我将认真地为建立民主而努力……”。（注：前引书《现代土耳其的兴起》，第324页。）
1950年5月14日举行了大选，当时合格选民890多万，实际参加投票的为790多万。选举结果，在大国民议会的487个席位中， 民主党获得408席，而共和人民党只得69席，民族党1席，无党派人士9席。1950 年5月22日，大国民议会选举杰拉尔•拜亚尔为土耳其共和国第三任总统，阿德南•曼德列斯出任总理，成立了由14名部长组成的民主党内阁，民主党人雷菲克•科拉尔为大国民议会议长。这次选举的结果，等于以事实证明，土耳其的民主政治，已经发展到了在野党可以凭选票取得政权的程度。
土耳其于1923年建立资产阶级共和国后，选择了一党制总统制政体，是由其历史传统和当时形势所决定的。它对巩固和完善新生的民族国家，推动和保障凯末尔改革，发展民族经济，都具有积极进步的意义。二战后，土耳其国内外形势均已发生巨变。土耳其人认为美国已取代德国的地位，因此，美国也就成了学习的榜样；当时土耳其还再次面临北方邻国苏联的威胁，苏联要求其割让卡尔斯省和阿尔达汉，后来又提出修改蒙特勒公约。与此同时，土耳其国内阶级、阶层也发生明显变化：新兴工商业资产阶级有较大发展；农村中豪门和大、中地主的力量更加强大；共和人民党贯彻国家主义政策和战时加强控制的措施，使政府文职人员大量增加；知识分子阶层人数也已大为增加。正是国内外巨大变化产生的多种压力，既迫使执政的共和人民党不得不开放党禁，也助长了变动中的各阶级、阶层通过政治活动来维护自身利益，普遍要求和希望改变旧的现状，特别是一党制。由上述可知，这一时期土耳其政体的变化的重点是废除一党制。
2.曲折发展时期（1950年5月～1961年11月）
1950年的选举使政权由共和人民党转移给民主党，从此，开始了民主党10年统治时期，也是土耳其多党制半总统制曲折发展时期。这一时期，一方面多党制仍被坚持，但一党制的影响远未消除；另一方面，总统制受到挑战，总统已无实权。
民主党统治的10年内，政治气氛前后有着巨大的变化。50年代初，土耳其全国出现了政治“蜜月”时期，人们均称道这几年政治上的自由。1954年的选举做到了完全自由和公开计票。大选的结果：民主党仍获得大多数选票，约为56.6%；共和人民党得票有所增加，达到34.8%。农民党得4.8%。民主党上台后，土耳其政体变为多党制内阁制。 总统只是一国元首，不负行政责任，实权交给总理曼德列斯组织内阁行使，它对议会负责。尽管内阁制在民主党统治时期实行得并不理想，但其重大意义仍不可低估，至今土耳其仍保持内阁制。
但是，土耳其的政体演变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在政治上标榜实现民主自由和在经济上主张自由经济的民主党政府，从1953年底就从民主逐渐转向独裁。实际上，在一定程度上，复制了一党制。1953年12月14日，民主党在议会中通过一项新法律指出，共和人民党所占有的动产、货币、所有权凭证、所有权及其他贵重物品应收归国库所有……只保留其专用的建筑物及其中的动产。表面上，该法是收回共和人民党滥用了的公共财产，但内含着严厉打击共和人民党的企图。当1954年2月2日建立的农民党拟与共和人民党合作之际，民主党政府迅即通过禁止党派合作的法令，违者将处以监禁。1958年初，以进行非法集会为借口，把20名自由党党员投进监狱。到1960年前夕，民主党政府甚至公开阻止共和人民党主席伊诺努外出视察活动，并策动暴徒打伤了他。10年前，民主党因反对共和人民党的一党专政，提出政治民主化，但它在掌握政权后，又重蹈共和人民党的老路。
3.巩固时期（1961年11月～1983年11月）
1961年7月9日，全国公民投票通过了军政府制定的新宪法，它赋予土耳其一个多党制内阁制新政体，虽然曼德列斯政府早已垮台，但这个政府所采用的多党制内阁制却已被新宪法确认，说明这种新政体是适合于当时土耳其需要的。
1980年9月至1983年11月，土耳其实行军人统治达3年之久。军政府认识到，多党制内阁制比一党制总统制优越，但多党制易造成政治不稳定，解决的办法并不是要回到一党制的老路上去。1982年11月7 日通过的新宪法，对此从宪法的高度作了总结。宪法又一次规定，“土耳其是一个民主的、非宗教的、社会的法治国家。”（注：姜士林、陈玮主编：《世界宪法大全》，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1989年版，第427页。 ）该宪法改变了总统的选举办法，扩大了总统的权力，但尚未达到实行总统制国家的总统所拥有的那些权力，而对内阁的权力加以限制。从上述可知，土耳其政体已演变为多党制半总统制。
二、多党制半总统制的发展
1983年12月13日，民主党政府成立，宣告了土一个新政治时期的开始，军政权让位于文官政府，军法统治被议会民主制取代。从此，土耳其的多党制半总统制政体在实践中又得到进一步发展。
1.大选和政党活动进一步法制化
1983年以后，土又于1987年、1991年、1995年、1999年按宪法规定分别举行大选，政党活动和新政党组建也能依法进行。1987年11月29日，土举行第18次大选，2634.7万选民参加投票。大选结果，祖国党赢得36.35%的选票，获议会450个席位的290席，上台执政；社会民主党获100席；正确道路党获60席；其他4个政党因所得票总数未超过10 %而未获得席位。这次大选是土耳其1980年“9•12 军事政变”后的第二次选举。1983年大选时，由于军管条例限制，只有祖国党等3 个政党获准竞选。4年来，随着土耳其政治现代化的发展，本届大选出现了7个政党参加竞选角逐的局面。1991年10月20日，土耳其举行第19次大选，约3000万选民参加了投票，6个政党参加了角逐。正确道路党赢得27.07%的选票，获议会450个席位中的180席；执政的祖国党得到23.97 %选票，获113个席位；排第三位的是社会民主人民党，它得到20.43%选票。这次大选对于已执政数年的祖国党是一次严重打击。选举结果表明，土耳其将恢复多党联合政府。1995年12月24日，土耳其举行第20次大选，亲伊斯兰的繁荣党赢得21.38%的选票，获得550个议会席位中的158个，这是土耳其成为世俗共和国的72年历史上亲伊斯兰的党第一次取得大选胜利。在1999年4月18日举行的第21次大选中，民主左翼党赢得22.17%的选票，在土耳其议会里拥有136个席位，这是该党从1985年建党后首次成为土耳其议会的第一大党。获得选票占第二位的是由杰夫列特•巴赫切利领导的极右政党民族主义行动党，赢得17.9%的选票。亲伊斯兰教的贤德党占第三位，获15.39%的选票。
2.民主逐步恢复并成为社会主潮
厄扎尔一贯认为，经济不能脱离政治，经济措施的执行“必须依靠两大支柱”，一是政府的行政措施，二是议会的法律措施。从1983年12月13日任总理起就考虑逐步取消1980年9月12日实行的军事管制法， 并于1984年3月1日经大国民议会批准，颁布了政府关于撤销13个省的军事管制法的决定。此外，厄扎尔放宽了对组织政党的限制。1986年3 月12日，厄扎尔总理主持的内阁会议决定修改土耳其第2969号法。该法规定：任何人都有权发表讲话和文章，指责或赞扬和维护前政党领导人和前政党做出的决定；前政党领导人，现在也有同样的权利。1987年9月6日，土耳其就取消对719名前政党、 政府领导人和其他政治活动家的政治禁令举行公民投票，50.21%的选民赞成取消这一禁令，49.79%的选民投票反对。按规定，取消这项禁令需要50%的选票赞成。随着禁令的取消，前总理德米雷尔和其他100名政治家将再次竞选公职。1987年12月21 日，由总理、副总理和23名部长组成的新内阁成立。本内阁给人以“面目一新”的感觉。具有5个特点：其一是“年轻化”， 内阁成员平均年龄为48岁；其二是知识化，均为大学毕业；其三是“技术化”，25名内阁成员中12人为高级工程师，5人为经济学家，1人为医学博士，3 人为高级法律工作者，4人为培养外交官的政治学院毕业生，因此， 有人称本届内阁为“专家政府”；其四是“外语化”，全体内阁成员至少懂一门外语，有的精通几门外语；其五是“多样化”，内阁成员几乎都擅长多种技能、多种工作，能上能下。1989年10月31日，厄扎尔被选为土耳其共和国第八任总统。11月1日，厄扎尔保证加强土耳其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