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特朗普骂人选举术与美国认同危机

美国总统大选素来是热闹季。共和党总统候选人唐纳德・特朗普又开始骂人了。

最近，针对奎尼匹克大学民意调查，特朗普转发了一条推特。内容是“#本・卡森#爱荷华州#民意调查处于领先位置……吃太多#孟山都#玉米，脑子坏掉了？@特朗普（@realDonaldTrump）#共和党”。此前，使用弗莱士易读度测试法，《波士顿环球报》分析了19位竞选人演说中每句话字数、每个词音节数，认为特朗普参选语言只有4年级水平。不过，达到10年级水平的是弗吉尼亚前州长吉姆・吉尔摩，支持率不到1%，以致这位书生型政治家无份共和党热身辩论。

特朗普常用“愚蠢”、“笨蛋”、“疯子”、“傻瓜”、“呆子”等词汇抨击对手。有批评者提醒，要区分公司总裁和国家总统。的确，就礼仪而言，美国呼唤文明的政治家，而非出口成脏的“独裁者”。但，特朗普拒绝了这个“政治正确”。“果断”给他带来了民意收成。正如《洛杉矶时报》所称，“在辩论过程中特朗普吸引推特粉丝数量最多，是社交网站脸谱上被讨论最多的竞选人，其他竞选人在辩论的时候谈到他的次数也是最多的”。

作为瑞典移民第三代，几乎白手起家的地产商人特朗普，却以骂骂咧咧之术抨击社会问题及现行公共政策。开放的移民是美国经济的活力所在。美国的发展就归功于这一“民族大熔炉”机制。而对一些民众来说，移民的必要性不是他们关注的。因为对本土人的就业形成了有力竞争，他们并不喜欢；至于新移民带来的社会问题，也是事实。这是特朗普移民观受人欢迎的现实背景。

特朗普的得势，有赖于现任总统奥巴马和其他候选人的“太政治”。奥巴马声称“中东移民是好的”、“任何文明都是平等的”的同时，中东危机中的绥靖主义、同性恋政策，都颇受传统人士反感。医疗保险、税收议题的确能吸引部分中低收入阶层，然而美国一些选民天然反感大政府主义，更关心关乎国家安全与文化传承的各种国际议题。针对奥巴马的失误，杰布・布什批评奥巴马移民政策（却因其政见的系统性而被当成种族歧视者）。希拉里批评曾经的领头上司奥巴马主导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议(TPP)，则被一些选民认为出尔反尔。

与他们相比，骂骂咧咧的特朗普，在边境管控、移民遣返等议题中，以其无厘头姿态，降低了人们对政见系统性的期待，反而保护其在“高回头率”中不被苛刻批评。

而从人心转向而言，特朗普的骂骂咧咧并大受欢迎，充分表现了美国一部分民众对现有制度框架和政策的不满和失去耐心。从制度文化演变来看，这一转变，有其深厚的选举文化特点和思想信仰背景。对“政治正确+职业政治家”这种官僚主义结盟状态的不满，清晰地表达了美国选民期待突破现有利益格局的冲动。例如，最近《纽约时报》与哥伦比亚广播公司新闻网公布民调显示，能够开始超越特朗普的卡森(Ben Carson，支持度为26%），亦非职业政治家，而是退休神经外科医生。这样，当职业政治家“矫揉造作”时，技术型出身的非职业政治家（例如医生，其职业要求精确而体贴民心），或如特朗普这样的地产商人（特立独行而有决断），都能给人以耳目一新之感。

显然，美国一些选民把几乎所有看似四平八稳却了无新意的“政客”骂了一遍。不要小看“腹诽”的作用。自然，特朗普成或不成，新总统必然回归现实。此时，专业性机构就能发挥大作用。但，无论是或不是，作为一条鲇鱼，特朗普给美国选举政治带来了一股清新之气，亦是制衡民主党人偏见的机会。民主从来并非仅仅关乎人民主权；应当承认制衡与修错更是民主的魅力所在。

然而，骂骂咧咧让国家更浮躁、族群更撕裂。文明出路在于积极自省，并形成稳定的价值观和方法论。托克维尔称之为“伟大的政治科学”。早期美国颇多这种汉密尔顿式自省与担当精神。南北战争结束迄今，美国承平日久，这种以骂人为乐的选举术，有增无减。前人塌台、后人玩耍，固然会让一些严肃的宪法爱好者颇感忧伤，美国民众并不信任“道貌岸然”者。当今全球化时代，美国这一认同危机已难以被强有力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