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艳裳：别让愤怒破坏言论自由

英国媒体度过了胆战心惊的的几天。上周新闻国际(News International)英国部门的记者被曝涉嫌电话窃听，窃听对象是几家丧失亲人的家庭和几位谋杀案受害者，这一消息终于令公众的愤怒破堤而出。

由此释放出的潮水般的藐视情绪已改变了英国传媒业的版图，迫使处于丑闻中心的《世界新闻报》(News of the World)关闭。同时，指控的声浪和抓捕的力度毫无趋缓迹象。警方正在扩大调查范围，其它报纸可能受到牵连。

如果针对《世界新闻报》的指控属实，那么它的确违反了法律，自然应该为此付出代价。但这一事件更令人忧心的一面，是此前警方似乎和问题媒体串通一气，而英国政界则似乎因为懦弱而不敢公开反对《世界新闻报》的强大所有者――鲁珀特•默多克(Rupert Murdoch)。政府给公众留下的这种“忍让”印象，必须坚决予以消除。

同时，应当对事件做一番详尽调查。英国首相戴维•卡梅伦(David Cameron)已宣布，将同时对警方和媒体的行为展开调查。

对那些参与窃听的人、以及英国报界那种允许类似行为泛滥的风气而言，有一些棘手的问题需要回答。鉴于英国媒体竞争激烈、各家报纸之间人员流动不受约束，这些不当行为很可能并不仅限于新闻国际。果真如此的话，英国媒体业的普遍行为规范，都将暴露在聚光灯下。

由于少数个人的行为，公众对媒体的信任不可避免受到了严重打击。就像英国政客报销丑闻一样，这一事件的影响将持续多年。它将不可避免地引发一场有关媒体监管的辩论。卡梅伦已为一项辩论铺平了道路：他上周五宣布，目前具有志愿性质的监管机构――英国媒体投诉委员会(Press Complaints Commission)显然已经失灵，极有可能被替换。

改革是必要的的，但必须谨慎实施。改革者需要避免让人产生一种感觉，即最近受到报销丑闻等事件重创的英国政客们，正在利用这桩窃听丑闻保护自己、权势之人和名流们不受法律监管。

言论自由是民主的一个支柱。它充满活力、挑战权威、“好打听”，能够让权势人物为自己的言行负责，这些特质万万不能被剥夺。

英国媒体已经面临越来越多的限制，一方面是因为英国隐私法边际不断扩大、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来自全球各地的富人们为压制异己而滥用英国的诽谤法。这些现象，与迫使政府采取行动的媒体不当行为，对言论自由造成的威胁一样严重。

因此，对媒体行业操守展开的调查，不仅应着眼于如何制止媒体不当行为，更应着眼于如何保证媒体能继续行使它至关重要的社会职能。调查应该有两个目标：不仅要确保不再出现鼓励窃听行为的做法，而且要确保媒体能够继续拥有和使用报道真像的工具。

有些人可能会警告称：《世界新闻报》及其竞争对手奉行的“耸人听闻”的风格，必然会造成不负责任的态度，导致窃听这类行为。但绝非如此。正如知名编辑休•卡德利普(Hugh Cudlipp)曾经说过的那样：“耸人听闻并不意味着扭曲事实。它意味着对事件进行生动且戏剧性的表述，由此对读者心理产生强大冲击。”媒体是可以做到充满活力又不破坏规则的，不管是在线媒体还是印刷媒体。

重新审视一下英国的媒体所有权法，可能会更有益处。英国对媒体所有权高度集中的容忍，无疑促成了一种文化，即新闻集团(News Corp)这些强大所有者的行为不受质疑。现有监管体系有改善空间，同时报纸自身必须采取措施纠正滥用行为。英国媒体投诉委员会――或其继任者――应被赋予更严厉的制裁权，而任何一个规模大到必须接受竞争监管的媒体机构，都不得脱离这种监管。诽谤和隐私法需要改革，从而保护公众的知情权。

在汤姆•托帕德(Tom Stoppard)的话剧《夜与日》(Night and Day)中，有一个角色说道：“在言论自由方面，我与你意见一致；我无法忍受的是这家报纸。”我们不能允许对报界的正当的愤怒，破坏我们的言论自由。